伽罗华的决斗（八）

十三、伽罗华的生日

接下去我们当然要讲伽罗华决斗事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：他的对手。最新的在此方面的材料由一位原本学数学，后改行当出版编辑的Olivier Courcelle先生发现，我将引用的材料几乎都由他提供。他喜欢翻故纸堆，发现过不少以前没被人注意的关于伽罗华的材料。本节就讲述其中之一：伽罗华的生日。这事和伽罗华的决斗没有关系，但是有点意思，所以借此机会介绍给大家。

在几乎所有可以找到的关于伽罗华的介绍中，包括维基百科，伽罗华的生日都是1811年10月25日。这事本无疑问，因为伽罗华第一本传记《伽罗华的一生》的作者Dupuy在伽罗华出生的Bourg-la-Reine市政府找到了他的出生证明，这出生证明至今也还在那里。这是最权威的材料，伽罗华的生日还有什么疑问呢？

但是1848年《如画杂志》的伽罗华小传中，却说他生于1811年10月26日：

当然，只差了一天，不是什么大事。可是这篇小传的写作很可能有伽罗华的弟弟Alfred参与，其中还附有Alfred画的伽罗华画像（伽罗华最著名的两幅画像之一），这个生日很可能是Alfred提供的。说起来，大概没有比这个极其崇拜伽罗华的弟弟更记得住哥哥生日的了。据Olivier Courcelle考证，后来成为画家的Alfred曾有一子，也被命名为埃瓦里斯特，可惜孩子在十九个月时就夭折了。

要仔细考察一下出生证明的字据的话，我们可以发现26日这个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：

“一八一一年十月二十六日，下午一时，……，Nicolas-Gabriel Galois先生，……向吾等引见一位男性孩童，出生于昨日早晨一时，……愿为其取名埃瓦里斯特……”

10月26日的昨日是10月25日，“昨日早晨一时”便是10月25日1:00，这是Dupuy和其他人的算法，似乎没有问题。但是且慢，想象一下，如果在早上一点钟（可算得上“三更半夜”）我接到某人一个电话；下午我跟人说起来，讲“昨天晚上我接到某某一个电话”，也是很正常的表述。伽罗华的父亲Nicolas-Gabriel在10月26日早上一点得子，下午一点跑到市政府登记，说“昨天晚上生了小孩……什么钟点？哦，早上一点……”，被误写成“出生于昨日早晨一时”，这很有可能。

当然，光凭这个猜测和《如画杂志》的报道，我们不能于是就将伽罗华的生日问题翻了案。还需要更强的证据。这个证据，对法国人来说一点就通；对中国人来说，则需要讲一点法国文化。

法国是一个天主教传统很浓厚的国家。从十五世纪的查理八世开始，法国国王的头衔内都有“教会长子”这个名号，因此法兰西王国也有了这个称号。到十九世纪，法国则有了“教会长女”的说法（在法语中，“法国”是阴性名词）。虽然经过大革命的洗礼，在法国民间，天主教文化仍根深蒂固。

天主教传统的一个表现是给新生儿命名时，往往采用某位天主教圣徒的名字。伽罗华的名字埃瓦里斯特（Évariste）便来自于公元一世纪时的天主教第五位教皇圣埃瓦里斯特（常翻成“圣立德”）。那么生下来的小孩选哪个圣徒的名字呢？有一种做法——但不是规定必须如此——是看圣人历（有点象中国的皇历）。这本历书把一年的每一天和某个或几个圣徒联系起来，在那一天庆祝祭拜那圣人。小孩哪天生的，就取那天对应的圣人的名字。

如今的圣埃瓦里斯特日一般在10月27日。但在伽罗华出生的那个年代，圣埃瓦里斯特日正在10月26日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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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文献

[1] Olivier Courcelle, Premiers et derniers instants de Galois, http://images.math.cnrs.fr/Premiers-et-derniers-instants-de.html?lang=fr

[2] Olivier Courcelle, La vie d’Évariste Galois II, http://images.math.cnrs.fr/La-vie-d-Evariste-Galois-II.html?lang=fr

[3] 匿名, Évariste Galois, Le magasin pittoresque, TOME XVI, pp. 227-228 (1848)

[4] 维基百科Évariste_Galois条, https://fr.wikipedia.org/wiki/Évariste_Galoi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