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笔
伽罗华的决斗（四）
作者：安迁
六、小让蒂伊
别弗尔河是塞纳河的一条长约35公里的小支流。它在巴黎的西南郊发源，先向东然后往北，流过众多乡村和城镇，其中也包括伽罗华出生的Bourg-la-Reine，从巴黎南边入城，最后在市区的植物园和奥斯特里茨桥附近汇入塞纳河。
在伽罗华生活的那个年代，别弗尔河在快流到巴黎市区的时候，分成几乎平行的两支：右边的一支水量大，被称为活河（Bièvre vive）；左边的一支水量小，被称为死河（Bièvre morte）。它们一起从小让蒂伊一座叫鹌鹑丘（Butte-aux-Cailles）的小山包下绕过，在意大利便门（Barrière d’Italie）附近流入巴黎。就在这鹌鹑丘下，因为时常涨水的缘故，两条河道之间的湿地里形成了一些浅滩和池塘。冬天的时候，人们在此打捞切割冰块，运到附近的废弃地下采石场保存，以便夏天运往巴黎出售。这就是冰窖和冰窖池塘。冰窖池塘也是冬天人们滑冰的好去处。
小让蒂伊的冰窖是巴黎最早的冰窖。早在十七世纪，装满冰块的车辆，就使从小让蒂伊到巴黎的道路得名“冰窖道”（Chemin de la Glacière）。小让蒂伊因此也有了“冰窖”的别名。如今在巴黎市内的这条道路的一大段，仍被称作冰窖路（Rue de la Glacière），附近的地铁6线车站也被命名为冰窖站。
为了了解1830年左右此处的情况，我们能不能按照前面看1877年巴黎地图的方式，找一张那时的地图看看呢？事情并非如此简单。前面说过，1860年小让蒂伊并入巴黎，它才出现在巴黎地图上。而在那以前的巴黎地图，要么不画出小让蒂伊区域，要么城区和郊区一起画，比例尺太小，也不会标注池塘和冰窖之类不重要的地点。
为此我们必须参考拿破仑地籍册（Cadastre napoléonien）。拿破仑称帝后的1807年颁布法律，对全国土地进行测绘编册，以便政府执法和收税，这就是“拿破仑地籍册”（我很想翻成“拿破仑鱼鳞册”，这是一种分块地籍册（cadastre parcellaire），无论从用途和其中图形来说都和中国古代的鱼鳞册类似。当然拿破仑地籍册的绘制精度是我国古代鱼鳞册无法相比的。）
包括小让蒂伊的地籍册可以在马恩河谷省（Val-de-Marne）档案馆网站上找到。这份地籍册绘制完成于1811年，距离伽罗华的决斗不过21年。此间波旁王朝两次复辟，法国政治动荡，此地应无太多建设；到伽罗华决斗之时，这里的样子应该和这图上差不太多。
先来看整个让蒂伊的简图，地图左下方整根比例尺代表的实际长度为500米：
很清楚地可以看到，别弗尔河死活两个分支在河谷中从南向北蜿蜒而行，最终流进上方的巴黎城。右上方舌状突出的高地即鹌鹑丘。丘旁河边有两个表示水体的蓝色图块，其中一个所处的地方就在前面1877年地图池塘的位置。我们找到了两个池塘。
将图上方靠近巴黎附近的地方放大，我们能够辨析出更多细节：
图上巴黎城墙部分有三个明显的开口。从西到东分别是保健院便门（Barrière de la Santé），小让蒂伊便门（Barrière de Petit-Gentilly）和枫丹白露便门（Barrière de Fontainebleau）。如果你仔细看的话，在别弗尔河入城处的右边，快到城墙转角处的地方，还有一处极小的开口，却没标名字，那是Croulebarbe便门。
图左边的大院是一所教会举办的保健院（La Santé），医疗条件想必一般；否则伽罗华应该被送到较近的这里而非Cochin医院。保健院的东边是小让蒂伊镇。比起1877年来，此时镇的规模很小。附近只有三四条正式的道路，最长的是从图下方延伸到小让蒂伊便门，穿越镇中心的道路。这条路便是冰窖道。
在区域细图上我们可以看到池塘附近建筑物的细节：
让我们看看在1877年地图上标注有“冰窖”的地点，在地籍图上的这个位置有两个孤零零贴在一起的小建筑，一个方形，一个圆形。很遗憾的是，图上除了注明路名外，其他物体（包括水体）只有编号没有名称，我也没找到相应的编号说明。怎么证明这的确就是冰窖？
七、1845年的地籍图
关于池塘问题，我觉得根据在1811年的地籍图，以及《画报》文章上的说明已足够说明它们大致所在的位置了。后来我在巴黎档案馆网站上又有进一步发现，就也一并写在此处。
1830年到1850年间法国政府又对巴黎附近村镇的地籍图进行过修正，这些地籍图可以在巴黎档案馆网站查询。别弗尔河的这段地籍图有两张，绘于1845年。不知因为什么原因，现在图纸的质量看起来反而没有1811年的清晰。
乍一看我还以为找到的池塘太多了，有五个。第一张鹌鹑丘西南边有三个池塘——其中两个我们已经在1811年的地籍图上看到过，两者之间又多了一个池塘。第二张鹌鹑丘南边似乎也有两块差不多的水体？
但是如果把地图放大了，我们就能发现，鹌鹑丘西南边那南北方向排列的三块区域的确是池塘，它们标注的名称均为“冰池塘”（Etang à Glace）：
而鹌鹑丘南边那东西向排列的两块区域被标为“冰草地”（Pré à Glace）。这是一些长草的浅滩，算不上池塘。于是，“三个池塘”的问题算是比较完满地解决了。在1811年地图的两个池塘间，1845年的地图上又新添了一个，如此而已。
至于冰窖所在的区域，在1845年的地籍图上被移到一个叫Bel Air的地区去了，单独画了一张图。我找了一阵才找到：
放大了看，一方一圆的建筑更清楚了，它旁边的道路也清楚地标着“冰窖道”（Chemin de la Glacière）：
还是同样的问题，怎么证明这的确就是冰窖？
参考文献
[1] 维基百科Glacières de Paris条, https://fr.wikipedia.org/wiki/Glaci%C3%A8res_de_Paris
[2] 马恩河谷省档案馆网站, http://archives.valdemarne.fr/content/archives-en-ligne
[3] 巴黎档案馆网站, http://www.archives.paris.fr/r/138/plans-parcellaires/