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后镇今昔

2020年3月6日星期五我第一次拜访了埃瓦里斯特·伽罗华的故乡，位于巴黎南郊的王后镇(Bourg-la-Reine)。

大约九百年前，卡佩王朝国王胖子路易六世(Louis VI le Gros)的王后萨瓦的阿德莱德(Adélaïde de Savoie)来到这里，下令修建了一座女修道院。大概从那个时候起，这地方就被叫做“王后镇”。

在此之前我在网上找了一些王后镇的旧明信片，有不少是镇中心的孔多塞广场(Place Condorcet)的景象。来到此处，发现许多房子和一百多年前的一样。

上面照片里的大路，南从奥尔良来，穿过王后镇中心，北通巴黎城去。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末它改名为勒克莱尔将军大道(Avenue Du Général Leclerc)以前，它一直被简单地叫成“大路”(Grande Rue)，伽罗华出生的屋子，就曾在这条路上。

离孔多塞广场不远处，是王后镇市政府。

市政府的墙上镶嵌着一块铭牌，是当年建造市府时，镇上居民为纪念伽罗华的父亲Nicolas Galois而设立的。Nicolas Galois在王后镇当过十五年市长，于1829年在巴黎自杀身亡。

市政府对面是旅游局，门关着。玻璃橱窗里有些老照片，有些我在网上见过；其中的两张，我会在文章最后提到。

走回孔多塞广场，沿着大路向北走几步，昔时和今日的区别便有些大。大路西边（左）多数仍是百年前的旧房，但东边（右）则都是现代的房子了。

上面明信片中，大约处在邮票右边缘正下方，大路右侧的房子，是当年关押孔多塞侯爵(Nicolas de Condorcet)的牢房，也是他去世的地方，现在房子已经没有了。孔多塞侯爵是位数学家和科学院院士，如今广泛使用的米制的提出者，但更作为启蒙运动的杰出人物而著称。

1793年时，王后镇被改名为“平等镇”(Bourg de l’Égalité)，掌权后的雅各宾派追捕吉伦特派的孔多塞侯爵。孔多塞在巴黎躲藏了九个月，期间写出了著名的《人类精神进步史表纲要》。1794年3月25日，他觉得在巴黎躲藏不再安全，出城向南逃亡。饥肠辘辘，他在巴黎南郊的Calmart进了一个饭馆，点了一道平民菜煎蛋饼。女招待问到要放几个蛋时，他说：“十二个。”这可疑的回答让他受到盘问和逮捕。3月27日他被关到平等镇位于大路的监狱。狱卒没有提供任何吃喝，孔多塞两天后死于监狱。有人说他服下了戒指中藏着的毒药，也有人说他死于内出血。死亡证明上，他的名字还是被捕时自称的Pierre Simon。他被埋入了当地公墓（就在今日的孔多塞广场）的公共埋尸沟，尸骨不知去向。1989年他被葬入先贤祠时，棺材中只有此地的一撮泥土。

孔多塞侯爵死后又过了七年，到了1811年。这年的10月份，就在大路的另一边，从监狱再往北走上几十米的一座屋子里，生下了一个婴儿，将来数学上的成就会远胜于孔多塞。这就是埃瓦里斯特·伽罗华。

又过了一年，这个小镇改回了原名“王后镇”，直到如今。

离开大路向东再向北去王后镇的公墓，这不是孔多塞侯爵葬身之处，而是后来的新公墓。这里有伽罗华的父亲，王后镇老镇长Nicolas Galois的墓。墓地上有一座小小的伽罗华纪念碑。伽罗华本人并没有墓地。他和孔多塞侯爵类似，死后被埋入了蒙巴纳斯公墓的公共埋尸沟，尸骨不知去向。

别弗尔河(la Bièvre)以前就从这公墓前流过，再流向巴黎。我们知道，1832年5月30日，伽罗华在巴黎附近别弗尔河旁的冰窖池塘边进行了决斗并中弹，次日死于医院。如今和巴黎城里一样，别弗尔河在王后镇这一段被完全覆盖上了，河水在路下流淌，而这路就叫别弗尔河路(Rue de la Bièvre)。

出公墓沿别弗尔河路往西，很快又回到了大路上。伽罗华故居原址正在别弗尔河路和大路相交的路口对面。这照片的拍摄方向是从北向南，伽罗华故居原址在大路西边，处于照片右方。

和孔多塞死处的房子一样，如今伽罗华出生处的房子已经没有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幢现代的楼房，底层是一家互助银行(Crédit Mutuel)。只有外墙高处一块小小的牌子，标示着天才数学家的故居原址。

回到一百多年前的此处，伽罗华故居还未被拆除时的情形：

对照如今的照片，我们发现伽罗华故居边上这座五层的楼房还是原来的老房子，如今下面是烟草杂货店和酒吧，上面是住家。通过它，我们可以在旅游局橱窗里的两张老照片上找到伽罗华的故居：

这两张照片的拍摄处基本一样，拍摄方向是从南向北。大路西边的那幢五层建筑再往后，就是伽罗华故居。

当然我们得知道，如今离伽罗华出生差不多两百十年了，这些明信片上的照片则拍摄于距今约一百年前，所以它们显示的，也是伽罗华诞生后一百年左右的景象了。